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，在操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队伍最前排，看着手中被磨得发白的麻绳，突然想起三天前体育老师宣布要组织拔河比赛时，教室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。此刻却只剩下自己发颤的膝盖和被汗水浸透的后背。

赛前最后一次训练时，体重最轻的几个女生被安排在绳子的外侧。小芳的脚踝刚换上新的创可贴，却坚持要绑在队伍末端。我们反复练习"三二一"的号子声里，总有人因为重心偏移摔倒。体育老师把矿泉水瓶装进麻袋当沙袋，说这是最接近实战的模拟。那天傍晚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串摇摇欲坠的糖葫芦。

比赛当天，对方队伍的红色队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。裁判刚吹响哨声，我就感觉到绳子猛地收紧，像被无形的巨手拽向远方。小芳的右腿突然打滑，整个队伍瞬间倾斜。我听见后排男生急促的喘息声，看见前排女生咬紧的牙关，还有自己被磨破的掌心渗出的血珠。当裁判举起对方队旗时，场边的加油声突然变成尖锐的嘘声，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。

回到教室后，我躲进卫生间的隔间，听见走廊上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小芳蹲在洗手台前，用冷水冲刷着被麻绳勒出红痕的小腿。班长默默把创可贴分给每个人，胶布背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体育老师把记分牌翻过来，鲜红的"0"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目，却意外地清晰。

午休时，我们在操场角落里发现被风吹散的沙袋。那些装着细沙的矿泉水瓶，此刻像被遗弃的贝壳散落在草丛间。小芳突然捡起其中一个，轻轻摇晃后倒出里面的沙粒，细沙从指缝间漏下的声音，像极了那天比赛时绳子的颤动。我们蹲在地上，看着沙粒在阳光下起舞，突然有人笑出了声。

下午的体育课上，老师让我们重新绑沙袋。这次我主动站到最内侧，感受着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肩头。当"三二一"的号子再次响起时，我注意到小芳悄悄调整了绑腿的姿势，后排男生把矿泉水瓶装进了自己的背包。绳子绷紧的瞬间，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，看见沙袋在空中划出弧线，像被重新点燃的火炬。

放学时，夕阳把云朵染成橘红色。我们收拾沙袋时，发现最后一瓶矿泉水瓶里装着张纸条，上面用铅笔写着："逆水行舟用力撑，一篙松劲退千寻。"不知是谁写的，字迹被汗水晕染得模糊不清。我把它夹进笔记本，首页还留着三天前写下的加油标语："即使失败也要站成一座桥"。

此刻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上，风卷起散落的沙粒，在暮色中跳起细碎的舞蹈。那些被磨破的掌心、打滑的脚踝、散落的沙袋，此刻都成了掌心的茧。或许真正的胜利，不是永远站在最高处，而是跌倒后还能握紧绳索的勇气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条即将起航的船，在记忆的河面上投下深深的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