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铃声刚响，我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家门。厨房飘来焦糖的甜香，妈妈正在用砂锅炖糖醋排骨，油星子在玻璃锅盖上噼啪作响。我习惯性地把书包甩在玄关，却瞥见侧袋里躺着几颗裹着金箔的曲奇饼干——这是上周同学过生日时收到的伴手礼。

"今天数学测验考了班级前十，妈妈给你炖了最拿手的糖醋排骨。"我正要张嘴，忽然被妈妈按住肩膀。她布满茧子的手捏住饼干包装袋，塑料封口在夕阳下泛着反光："这可是校门口新开的进口零食，两盒要三百多块。上周你爸刚把存折交给我存定期，你倒好，放学就不见踪影。"

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。上周五放学后确实去了小卖部，但只买了五毛钱的冰棍。记忆突然闪回那天傍晚，小卖部老板娘往我手心塞了张纸条："小夏，生日快乐！"我慌忙把饼干藏进书包夹层，却没想到妈妈会起疑。

"这是小卖部老板娘硬塞给我的。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，"她说要给我补补课，让我别告诉家里。"书包里的数学卷子硌着胸口发疼，上周那张97分的卷子此刻仿佛烫手山芋。

妈妈突然转身打开冰箱，冰凉的金属门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她取出个牛皮纸袋，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盒同款曲奇："你爸上周去出差，特意托人带了二十盒样品。这是剩下的，我原想周末给你惊喜。"纸袋底部露出一角收据，日期赫然是上周三。

厨房传来砂锅盖"哐当"落下的巨响。妈妈背对着我，肩膀微微颤抖："这些天你总说作业太多，其实我每天五点就醒了，在厨房给你炖汤。"她转身时，我看见她手背上未愈合的烫伤疤痕——那是上周试做糖醋排骨时溅的油星。

暮色漫过窗台时，妈妈把整袋曲奇码进我书包侧袋："明天开始，每天放学后六点来厨房偷师。"她往我手心塞了颗曲奇，金箔在指尖碎成星星点点的光，"这次算你合格，下次要是再藏零食，就罚你每天给砂锅刷三次釉。"

我摸着书包里冰凉的饼干盒，突然想起上周五小卖部老板娘偷偷塞纸条时，她围裙上沾着的糖醋排骨酱。原来那些甜得发腻的误会，早在某个黄昏就被悄悄化解在厨房的烟火气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