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后墙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，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，我攥着演讲稿的指尖微微发白。作为全校唯一晋级市级决赛的初三学生，此刻站在讲台上，台下黑压压的评委席像一座沉默的审判台。台下坐着的李老师突然咳嗽一声，我慌忙低头，发现稿纸边角被攥出了毛边。

"请第一位选手开始。"主席台传来机械的电子音。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，后背的校服衬衫被冷汗浸透。当目光扫过台下第三排那个空座位时，突然想起上周五的物理实验课，也是在这里，我因为操作失误打翻了酒精灯，看着蓝色火焰窜上实验台，李老师冲过来时，我正被浓烟呛得咳嗽。

"各位评委老师好，今天我想分享的题目是《在裂缝中寻找光》。"我的声音比预想中更沙哑，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。台下传来几声细微的纸张翻动声，前排评委扶了扶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像精密仪器般扫过我的每个动作。

演讲进行到第三分钟时，礼堂顶灯突然闪烁起来。我下意识去扶讲台边缘，却碰倒了话筒支架。金属支架砸在地上的闷响让全场瞬间安静，我看见李老师从评委席起身，快步走来时，她胸前的校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。

"别怕，继续讲。"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。她蹲下身捡起话筒，手指擦过我手背时残留的温度，让我想起初二那年运动会，她也是这样在接力赛掉棒后，带着我们重新跑完最后一程。

当讲到父亲病床前那盏彻夜未熄的台灯时，礼堂后排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。我抬头看见五年级的周小雨——那个总在课后追着我问物理题的转学生，正用校服袖子擦眼睛。她身后的玻璃窗映出我发红的眼眶，和窗外梧桐树在风中摇晃的枝桠。

决赛结果公布那天，我在公告栏前站了整整二十分钟。阳光把"一等奖"三个烫金字照得发亮，手心沁出的汗渍在玻璃上晕开一圈圈水痕。李老师走过来把奖状塞进我怀里，她今天没戴眼镜，眼角笑出两道细纹："记得你第一次来办公室，穿着磨破的球鞋，说要给住院的父亲买护眼灯。"

颁奖礼后的茶歇区，周小雨递给我一盒创可贴。她手腕上还贴着昨天物理实验课烫伤的贴布："上次你教我凸透镜成像原理，说光斑移动就像人生方向。"我低头看盒盖上歪歪扭扭的涂鸦，突然发现"裂缝"两个字被画成了张大的嘴巴。

暮春的风掀起窗帘时，我正在整理市图书馆的演讲稿存档。玻璃柜里躺着二十三份不同字迹的演讲稿，从稚嫩的铅笔字到工整的楷书，最新一份用荧光笔标着"决赛现场稿"的日期。指尖抚过李老师批注的"此处加入父亲调试显微镜的细节"时，窗外梧桐叶正巧飘落在"光"字旁边，像枚金色的书签。

（全文共998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