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放学后,我留在教室里收拾书包,突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透过门缝望去,看见林小雨抱着厚重的书包在跑,发梢被风掀起几缕碎发,校服领口歪斜着,像是刚被什么撞过似的。我愣了两秒,立刻抓起桌上的英语课本追了出去。
"林小雨!"我喊住她时,她正要钻进楼梯间的阴影里。她回头看见我,眼睛突然瞪得滚圆,书包"咚"地砸在地上,散落的课本里夹着张泛黄的拍立得——那是去年春游时我们全班在樱花树下拍的合影,照片边缘已经卷起毛边。
"你...你怎么来了?"她声音发颤,手指死死攥着书包带。我蹲下身帮她捡课本,发现她校服袖口沾着几点墨渍,像是被墨水笔打翻的痕迹。原来她转学来后的第一次月考,数学卷子被墨水浸透了一大片,班主任正在走廊里批评她。
"我帮你跟班主任说清楚。"我拍掉她袖口的墨水渍,"上周五我撞见小美往墨水瓶里倒粉笔灰,她说是恶作剧。"林小雨闻言脸色骤变,我这才想起上周五美术课,确实有个女生偷偷把粉笔灰倒进墨水瓶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皮里:"你为什么要告诉我?"
暮色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漫进来,给她的侧脸镀上金边。我松开手,把拍立得轻轻放在她掌心:"去年春游,你帮我把掉进泥坑的足球踢回来;上个月运动会,你陪我练了半小时跳绳才让我及格。"照片里我们笑得龇牙咧嘴,背景是开得正盛的樱花。
林小雨突然转身跑进楼梯间,我追到拐角时,听见她哽咽着说:"其实...我本来想把那张卷子扔进垃圾桶的。"晚风卷起她散开的马尾辫,我摸出兜里的创可贴——早上被铁丝网划伤的手腕还渗着血珠——轻轻覆在她手背上。
第二天课间操,林小雨站在队伍最末排发呆。我假装捡起滚到脚边的橡皮,悄悄把拍立得塞进她手心。她捏着照片往教室跑时,我看见班主任正站在走廊尽头,目光扫过我们相视而笑的背影。
那天下午,班主任宣布成立"错题互助小组",林小雨主动申请当组长。我坐在她旁边整理数学笔记时,听见她对着空气练习:"如果小美再犯同样的错,我要像这样..."阳光斜斜照进来,在她睫毛上跳成细碎的金粉。
期中考试那天,林小雨的数学卷子依然有被墨水浸透的痕迹。但这次她从容地掏出备用答题卡,在空白处工整写下:"感谢小美同学提供的实验数据,本次考试模拟真实考场突发状况。"监考老师笑着在她卷子上画了个五角星。
现在每当我经过楼梯拐角,总能看见林小雨抱着作业本匆匆跑过,发梢被风吹得像跳动的火苗。昨天课间,她突然凑过来:"下个月春游,我准备带全班去拍新照片。"我接过她递来的樱花标本,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:"这次换我当摄影师。"
暮春的雨丝斜斜地落在教室窗台上,我望着窗外摇晃的樱花树出神。去年那场春雨打落的花瓣,此刻正在记忆里重新绽放。